之晨 作品

第 3 章

    

的,你們休要胡說,瑞王南征北戰,平定天下。戰場上猶如神明護體,怎會歿了!”說話的虯髯漢子擺著蒲扇大手,橫眉對著提著點心的男子。瘦弱男子捧著油包,脖子一縮,被瞪得登時不敢再言語。“甚瞎說?王伯我在這街上賣了一輩子的餛飩,還能認錯人不成?王爺是咱們大周第一好的人,我還能咒他不成?”王伯看著那漢子,不知是急的還是怎麼,眼睛竟都紅了,“誰不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,王爺又不是鐵做的,王爺又不是有三頭六臂,王爺…...-

文和殿內靜得掉針可聞,群臣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。緊接著,殿內想起不可置信的低語,隱隱有混亂之勢。

少頃,兵部尚書趙令率先出列,躬身行禮,道:“陛下,臣以為此事不妥。曆來僅男子可入軍營,明惠郡主入軍營已是不顧軍法,但念瑞王隻此一女,曆來愛護備至,執意將其帶於身旁,故纔不曾追究。如今瑞王薨逝,應令郡主即刻離開軍營,不可複入。怎可不下此令,反欲令其擔任大將軍之職?此事前所未聞!”

言及此,趙令一撩長袍,跪倒在地,道:“依臣之見,此事實屬荒謬。諫此言者實乃居心不良,應下旨嚴加責罰。否則,何以正軍法?何以明禮法?請陛下明鑒!”

此言一出,當即有大臣跪於趙令身後,附和道:“趙尚書所言極是!”

說話間隻見一人行至中央,屈膝跪地,聲如洪鐘,道:“陛下,臣奏請,準允定北軍將士所請!”

此人身著紫色官袍,與文官所穿硃紅官袍區彆開來。

顧敬定睛一看,下跪之人乃是龍虎將軍楊誌。他右手微抬,道:“楊將軍起來說話吧。”

“謝陛下。”

楊誌站起身,雙手執禮道:“陛下,臣是個粗人,不懂那些之乎者也的禮法。臣多年征戰,居於軍中,卻是知道自古以來將士皆以軍功論賞,除去服從軍令,此便是第一軍法!明惠郡主率領定北軍奪回凜關八城,現今駐紮於寒城,有望攻破北齊,徹底平定北方,保我大周不再受北齊蠻賊侵擾。若此事成,便是我大周第一功績!還有何軍功可與之相比?”

“楊大人此言差矣。怎可……”

“再者,”楊誌未被趙尚書打斷,繼續聲如洪鐘的道:“軍中確有軍法,‘不可女子入內’,然,此軍法還有前半段,‘恐女子惑亂將士’,故不可女子入內。明惠郡主何時惑亂過將士?明惠郡主隨瑞王殿下出征,行軍之中與將士並無不同,應當以從軍論。我大周可曾有明文規定不許女子從軍?”

楊誌側身看向仍跪在地上的趙令,正色問道:“本官想請問趙大人,可曾見過不許女子從軍的明文軍令?若我未記錯,明文上隻規定男子從軍應當如何,卻隻字未提女子從軍之事,是也不是?”

趙令在楊誌的咄咄逼視下,不禁怒從心起。他與楊誌同為正二品,奈何大周是以武立國,崇武尚文,自先帝周太祖建國起,“武”便位於“文”之前。先帝在位近四十年,武官權利雖然漸被削弱,但直至今日,武官之勢依然略勝文官一籌。若不是因為如此,自己身為兵部尚書,總領軍政,楊誌怎敢在殿上如此不留情麵的質問自己?

趙令暗暗吸氣,穩住情緒,道:“楊大人所言屬實,明文上確實冇有關於女子從軍之論,但那是因為……”

楊誌直接打斷了趙令的話,“既然如此,郡主從軍便不算與法有違,從軍所立軍功,理應按律封賞!”

趙令氣急,抬手指著楊誌喝道:“你!”

“況且,如今郡主率軍收複北境,正欲攻入北齊,形勢一片大好,臨陣換將乃是軍中大忌!”楊誌冇有理會趙令,再次向天子躬身行禮,“陛下,臣再次奏請,對明惠郡主論功行賞,應定北軍將士所求,封郡主殿下為定北軍大將軍,以免寒了定北將士們的心呀!”說完跪倒,以頭觸地。

戶部尚書孫言慶看著楊誌和趙令的好戲,麵上冇有表情,心裡卻暗笑不已。平日裡趙令就目中無人,多次給武官使絆子,意圖凸顯自己的兵部尚書之威。不隻是楊誌,恐怕在場的武官多數都想揍他一頓。今日這事正好戳中楊誌的逆鱗,他怎會不好好教訓趙令?

楊誌是瑞王一手提拔起來的部下,瑞王對他可是有知遇再造之恩。當年楊誌隨瑞王南征,經曆大小戰事無數,獲封二品龍虎將軍。明惠郡主的棍棒還是楊誌教導的,說他是郡主的師傅也不為過。得知郡主之事,他必會鼎力支援。剛纔獲悉瑞王薨逝,楊誌當場落淚,怕是鬱結於胸,無處排解,恰此時趙令衝上來觸黴頭,可會有好果子吃。

孫言慶掃了一眼武官之列,其中半數都是瑞王的舊部。看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,被氣得不輕的趙令,又抬眸掠過外髹金漆的平台,瞧瞧看向坐於龍椅之上的天子,還有什麼不明白的。

顧敬對那句“寒了定北將士們的心”甚為認同,道:“楊將軍所言有理。”

禮部尚書李禮撲身跪倒,急呼:“陛下,臣以為不可。”

顧敬被打斷話語,略有不悅,仍守住君王氣度,問道:“李尚書有何話要說?”

李禮抖著花白的鬍鬚道:“陛下,古往今來,男女各司其職,陰陽各守其規,此為禮法,亦為倫常。若準許郡主司男子之職,獲任大將軍,豈非顛倒陰陽?如若世人皆不守禮法,罔顧倫常,長此以往,豈非天下大亂?此事萬萬不可呀。”

百官聽聞此言,低聲議論。以軍功論,郡主確實居功至偉。但若以倫常論,此事若成,男子的地位豈非會受到威脅。若世間女子爭相效仿,男子還何以頂天立地?不少官員均是神色不善。殿內反對之聲逐漸開始占據上風。

顧敬望著下麵的文武百官,不悅之情愈重。

一人從文官之中出列道:“臣,劉監請奏。”

顧敬的眸子閃了閃,抬手示意免其禮,道:“準。”

劉監恭敬的回道:“謝陛下。”

劉監此人眉目舒朗、文質彬彬、能力卓絕,又得當今陛下唯一的嫡親妹妹寧國長公主的舉薦,現今二十四歲便已是督察院右都禦史,官至正二品,深受陛下信重。

“臣適才聽聞趙大人和李大人之言,百般思索,困惑不解。請兩位大人及諸位大人為下官解惑。”

劉監拱手向跪著的趙李二人和那些麵色不善的官員行禮,道:“下官蒙陛下聖恩,忝居右都禦史。下官深知自己才疏學淺,便想以勤補拙,讀書不輟,近日正潛心研讀我大周開國聖史。兩位大人,一言女子不可為將,一言女子司男子之職則亂天下,可下官記得我大周聖祖陛下曾金口玉言,封鎮國公夫人為巾幗將軍,讚其鎮守通關之大功。鎮國公夫人威名遠播,並未致使天下大亂,更是因力保通關,助聖祖攻下西北半壁江山。此為我大周史書記載,難道有誤?”

劉監再拱手,道:“李大人乃是禮部尚書,兩朝元老,明史明禮,請大人教我。”

李禮冷汗直流,他竟忘了有此事。聖祖確實有此言,曆來帝王金口玉言,既有此言說,便不容置喙。況且,那是聖祖呀,大周的開國皇帝。

李禮看了劉監一眼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汗越流越多,衣服都濕透了。

劉監見李禮不言,第三次拱手,道:“趙大人乃是兵部尚書,通曉古今戰事,必是清楚通關之戰。請大人教我。”

聞言,趙令憋得滿臉通紅,攥緊拳頭梗著脖子回道:“通關之戰確是屬實,可鎮國公夫人並未成為巾幗將軍。”

劉監不疾不徐的道:“據下官所知,當年聖祖欲待西北戰事定,下旨大賞眾將。然,天妒英才,戰事剛捷,聖祖卻因病駕鶴仙逝。太祖匆匆即位,喪祭期間不能封賞,故此事暫且耽擱了。之後,太祖揮兵南下,打下我大周的江山,定國封賞。太祖欲完成聖祖遺願,封國公夫人為巾幗將軍。然,國公夫人以‘國公爺已獲封鎮國公,世襲罔替,享無數特權,此等皇恩厚賞不可承受’為由婉拒了先帝。趙大人若是不知,可到翰林院査讀典籍,亦或是去國公府,親自向國公夫人求證。若此事為真,足可證明聖祖和太祖皆認可女子為將。”

趙令啞然,諸臣默然。

皇帝掃視諸臣,熨帖的舒了一口氣。

正當文官苦思冥想,欲再出言勸阻之時,卻聽得殿外太監朗聲通報。

“鎮國公覲見----”

尋聲望去,隻見殿外站著一鬚髮皆白的老者,頭戴紫金冠,身著八蟒玄服,腰間圍係金絲玉帶。赫然是鎮國公,甄義。

顧敬立即對劉淮道:“快,給國公爺賜座。”

鎮國公年近古稀,精神矍鑠,尤其雙目,炯炯有神。脊背筆直,腳下生風。行至殿內方欲行禮便被顧敬阻止,道:“國公爺無須多禮。”

顧敬麵露關切的道:“國公爺今日怎得空前來朝會?若是有本要奏,讓令郎呈上來即可,何須親至?”

鎮國公躬身謝過皇上賜座,道:“老臣身子骨還算硬朗,陛下無須擔憂。臣站著便好。”

“好。國公爺今日前來,所為何事?”

“啟稟聖上,臣在府中聽聞凜關八百裡加急已到京師。臣憂心邊關戰事,方纔入宮,行至殿外,正聽聞郡主之事。老臣鬥膽,有話要說。”

顧敬和顏悅色的道:“國公爺但說無妨。”

鎮國公突然轉身看向朝臣,開口即問:“各位大人可還記得先帝?”

眾人皆是一愣,剛纔殿上正說著國公夫人婉拒太祖封賜之事,難道國公爺是要就著此事說下去?

鎮國公看了眾人片刻,道:“先帝在世時,便讚郡主文武雙全,智計無雙,年僅四歲便已顯露將才。”

群臣驚愣當場。龍椅上的皇帝也是一怔,又馬上隱去。

鎮國公露出追憶之情,回憶道:“猶記得先帝曾抱年幼的郡主於懷,對老臣言‘郡主必會成為大周第一女將軍’。先帝為曠世明君,既有此言,必有其理。”

朝臣今日已被數次震驚,本已逐漸適應,誰成想還有這一出。郡主四歲便顯露將才?先帝真的說了此話?隻對鎮國公說?還有誰可證明?即便能證明,又怎知不是玩笑之語?鎮國公乃是明惠郡主的外祖父,難保不是夾帶私心,信口雌黃。

鎮國公曾助先帝一同打下這江山。先帝在世時曾言“若朕昏聵,鎮國公可代天行罰。”群臣皆以為是戲言,不曾想後來鎮國公因儲君之事,竟真打了先帝。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呀,誰知先帝事後竟未責罰鎮國公,反讚其忠勇,賜玄袍,可見君王不拜。

滿朝文武,何人敢質疑鎮國公。

-埋葬,是為雪崩。郡主殿下數次勸阻王爺前往。然,王爺不忍百姓喪於賊子之手……當日其餘將領皆趕往不急,遂執意親自前往……最終……”丞相魏梃,兩朝老臣,聞言後不禁垂淚道:“瑞王仁德。”觀丞相垂淚,朝臣皆以袖拭眼,同丞相一般展露出悲痛之情。武官之列的忠義侯宋括出言問道:“現凜關戰事如何?”靳忠聞言並未回答忠義侯,而是直起上身,從懷中取出奏摺,雙手持於頭頂,朗聲道:“啟稟陛下,近三月,定北軍連續奪回胡華城、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