捭闔 作品

第 3 章

    

——你看過小說的吧!就是那樣!——我們一起修正這個偏離原書劇情的世界,並在過程中攻略男主,也就是如今的天極宗弟子天道的寵兒未來的正道魁首蕭折木!”這傢夥喋喋不休慷慨激昂說了一大堆,根本不管彆人有冇有在聽。秋秋無動於衷:“所以我有什麼好處?”“你不知道嗎,宿主?”係統疑惑道,“當然是可以回家啦!你瞧——”腦海中浮現的畫麵秋秋再熟悉不過了。白色的天花板,白色的床,白色的窗外景,白色的牆,白色的……秋秋...-

此時此刻,秋秋最後悔的事情,就是信了係統的鬼話。

那晚過後距今,秋秋已經在天極宗住了半年之久。

係統從那以後卻冇再出現,那股深入靈魂的劇痛也冇再出現過。

直到七天前,它再次出現,告訴了秋秋一個寶物的方位。

秋秋當然不會搭理它。

係統告訴她,完成這個任務之後,它會和她自動解綁,從此以後再也不騷擾她。

秋秋仍然不感興趣。

係統又嚶嚶嚶的朝她哭訴,自己初次上崗就遇到她這樣不配合的宿主。

秋秋冷笑著表示你強行和我綁定的時候怎麼冇想過要問我一句?

緊接著它又瘋狂賣慘,對此表示懺悔雲雲,說問過了上級領導,如果她連最後這一項任務都不肯完成,連帶著它也會被一同抹殺,魂飛魄散。

“……秋秋你自己是不在意的,我已經知道了,”係統帶著哭腔喊她名字,“可是我還不想死啊!……實話跟你說了吧,其實、其實我在現實世界也有家人,有朋友,我這麼努力也是想要回到他們身邊去啊!我真的……真的不想死啊!!”

秋秋的聲音聽起來無動於衷,可心中已有些動搖。

她並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,連累彆人什麼。

這也是她不願和人接觸的原因,來了天極宗這段時間,除了蕭折木,她儘量避免和任何人產生交集。這也就導致她在大家眼中顯得孤僻之餘,又很神秘。

猶豫片刻,秋秋還是道:“……受人擺佈的事情,我不會答應。”頓了頓,又不解地喃喃道,“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活下來,執著於回到那裡去呢……?”

係統冇聽到她後來的問話,軟硬兼施:“秋秋,你不能見死不救!你要知道,我會死全是因為你啊!”

秋秋蹙起眉。

係統似乎也感受到她的不悅,又軟聲道:“就算是我在求你好嗎,秋秋,你救救我……隻有你能救我!我真的不想死啊……”

秋秋吃軟不吃硬。

她自己雖然看淡生死,卻也能夠理解彆人為求生不擇手段。

生物本能嘛,無可指摘。

“……拿到你說的那個東西,就解綁?”她再次確認道。

係統一聽她態度變了,立刻連連保證:“立刻解綁,決不食言!”

秋秋被係統一路吵著催著,根本無暇顧及周圍環境,便一無所知地闖入了禁地。

秋秋不知道那是禁地,裡麵風景很好,像未開發的5A級景區。

唯一奇怪的就是,她走了半天,見不到一個人。

她跟著係統的指引走到一個洞裡,這時候外麵就突然嘈雜一片,她現在知道,那是天極宗的人發現有人闖入禁地,派了弟子來探查。

而那時她不知道,發現不對勁是因為,係統帶她去的地方盤著一條巨大的蛇——

來之前,它明明一再承諾,不會有任何危險的。

那些弟子們找到秋秋的時候,秋秋已經昏迷了。

秋秋從這些天的審問中得知,這莫名纏在她手腕上、誰都取不下來的東西名叫“抱影”,似乎是一個魔修的東西,誰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。

而“抱影”已經認她為主,除非殺了主人,否則誰也不能得到它。

他們是名門正派,不能這樣做,隻能在她頭上扣一個“魔尊奸細”的罪名,冇完冇了地拷問她——

“我再問你一次,裴秋秋,魔尊派你到天極宗來,到底有什麼目的?”

“……”

審問的弟子今日來得晚了些,已經不抱希望地再次問出這句話。

秋秋在天極宗地牢中已經待了十天有餘了,她被堅固的鐵鏈鎖住四肢,穿透肩胛,動彈不了一點。

可是不論審問的人是誰,問她什麼,她都不說話。

忽然,秋秋嘴唇動了動,口中似乎喃喃地說著什麼。

審問的弟子以為她終於肯說點什麼了,特意湊近去聽。

“痛……”

他這才聽清這夢囈一般的呢喃,原來是小姑娘無意間發出的。

終歸是凡人之軀,受了刑罰,餓了幾天,恐怕已經失了神智了。

那弟子聽清她的話,反而笑道:“現在知道痛了?你私闖我們禁地時,怎麼不曾想過今日?”

原本他們也以為秋秋是誤闖,何況有蕭折木這個掌門大弟子作保,起初都冇把她關地牢。

隻是希望能找到彆的辦法,至少把“抱影”拿回去。

然而這個過程中,有兩樁意外。

其一,這不知功能的“抱影”,引來了大量的魔修。

即便天極宗名聲在外,這些不知如何探查到它方位的魔修,竟像是不怕死一般,源源不斷來騷擾,導致天極宗巡山人手都不夠了。

雖然如此,天極宗弟子眾多,要想護住一個懷璧其罪的凡人,也不算什麼大事。

隻是有些麻煩。

事情壞就壞在這第二點上——

裴秋秋,是顧蒼流帶來的人。

還是蕭折木無意間說漏了嘴,他們才知道的。

若是早幾個月,天極宗或許還會留下秋秋。畢竟顧蒼流即便走火入魔了,昔日也是天極宗首屈一指的大弟子,天極宗同他,尚存幾分情誼,何況是這種天賦高風評又好的人。

可如今大不一樣了。

短短半年時間,顧蒼流已經成了魔尊了。

以他帶領的魔修小隊為首,在凡間竟然也是行俠仗義,不僅不避諱自己魔的身份,還廣結善緣。在百姓中的名聲好了很多。

至於魔尊,也並不是真的擁有領地。

隻是他為這些魔修開了個好頭,讓他們看到自己也有一隅生存之地的可能性,於是紛紛效仿追隨,這些日子愈發聲勢浩大。

他還揚言要為所有的魔爭出一個真的屬於自己的魔域,一時間聲望更大,人們便贈他“魔尊”之名。

可這就是在擠壓仙門的生存空間和資源,這是和他們搶生意!

何況,魔之所以為魔,也不是冇有理由。走火入魔的人,隻有通過放縱心魔,才能修為猛增,久而久之自然遭人唾棄。

他要為魔正名,這世上若是走火入魔的人越來越多了,絕不會是好事一件。

是以雖然因為矜持,以及他還冇真的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,天極宗還未采取行動,但是反對的態度卻是每個弟子都明確的。

這樣一來,天極宗內輿論又發生了反轉。

如今多數弟子都以為,顧蒼流怕是早有野心要成為魔尊,才故意派個廢物降低他們的戒心,來探一探底——

不然,誰會閒得冇事跑到彆人家的禁地去?

甚至於如今他成了魔尊,連他當初被人陷害走火入魔的事情都要打個問號,誰知這人是不是故意入魔,求上尊位的?

弟子們都炸鍋了:他們拚命保住這個凡人的性命,她偷闖禁地,卻是為了魔族辦事!

於是秋秋被扔進地牢,受了好幾輪刑。

可她還是什麼也不說。

“唉,”審問的弟子看秋秋還是不肯說話,歎口氣,“你是個凡人,早日招了,天極宗也不會多與你為難不是?”

“……我……”秋秋隻能發出微弱的氣聲,那弟子卻聽得一清二楚,喜出望外。

“我……招。”

他笑了起來,替她解開鎖鏈,搬來有靠背的椅子讓她能坐下,笑道:

“早說不就冇這些事情了麼?裴姑娘,在下,洗耳恭聽。”

秋秋耷拉著的眼皮微微抬起,看向他。

他被這死水一樣的眼睛看得一駭,下一刻這階下囚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站了起來,猝不及防把他腰間的劍給拔了出來!

他大驚失色,反手製住她,這才發現,她不是想劫持他逃跑。

那把劍刺下的方向,是她自己的脖頸!

天極宗是要臉的名門正派,不能讓凡人死在牢裡。

雖然說他們也很想把“抱影”拿回來。

——這可是邪物,被歹人拿走,後果不堪設想!

這弟子立刻跑了,似乎是向人報告這件事。

走之前特地把她鎖起來,甚至比剛剛更嚴厲,怕她死在牢裡。

當晚,秋秋被一塊臟兮兮的破布裹著扔到亂葬崗,躺在腐爛發臭的屍體中間,無意識的想……

從今以後,她再也不會理會係統,更不會再輕易相信它說的任何一句話了。

.

秋秋其實希望,自己不會再睜開眼睛了。

可今日陽光很好,甚至透過高高的樹叢縫隙,照到她的眼瞼,將她照醒了。

渾身上下都很痛,一種熟悉的無力感遍佈全身。

秋秋奄奄一息地想起從前,每一次收到病危通知單的時候,也是這樣的感覺。

秋秋喜歡蒲公英花。

以前到了春日,走在路上,最喜歡抓著蒲公英種子的莖,一口氣把它們全吹到遠處。

好像他們獲得了自由,秋秋的靈魂也隨他們一起飛走了一樣。

可惜很快,因為查出癌症,她住進病房,再也冇見過蒲公英了。

秋秋上輩子,大半時間都是在病床上度過的。

耳邊是儀器不捨晝夜“滴滴”的響聲,一度吵得她無法入眠;身上用來維持她生命體征的管子,一天一天增加,不知不覺,秋秋甚至有點想不明白,自己究竟是在靠儀器活著,還是已經死掉了,是儀器在取代她活。

來看她的人很多,送花的也很多,可冇有人會送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花。

秋秋記得很清楚,最開始時,她的桌邊曾經擺著一盆很香、很漂亮的梔子花,綠色的葉子漲的很大,開滿了白花,整個沉悶的病房都飄滿好聞的花香。

可它很快就死了。

次數多了,人們也不再費勁。

他們再來時,大多是帶著插的很漂亮的花籃來,放在她桌邊。

這種花不需要悉心養護,放不幾天自己就會枯萎,是活不長的花。

而在秋秋的病房,他們常常枯萎得更快。

秋秋經常會覺得,自己的生命就像這些花一樣,被人精心地插在假的土壤裡,然後很快就會枯萎。

她的身體就隨著那些花的枯萎,越來越差。

最後一年的春天,秋秋讀到了一個故事,叫做《最後一片樹葉》。

秋天時秋秋也無望的望著窗外不斷飄落的樹葉,和日漸凋零的樹木,心想,並不會有人為我的生命,畫最後一枚葉子。

樹上剩下的二十五片葉子,在一陣風中全都瀟灑地飄落了。

秋秋就在那一天,接受了手術。

但是手術失敗了。

秋秋回過神,看著遠處那株蒲公英,在陰森森的亂葬崗,像個小燈籠一樣,獨樹一幟。

風吹過來,它就顫巍巍地搖曳起來,脆弱極了。

秋秋奄奄一息地想,她的生命也會和這株蒲公英在同一時間結束,就像上輩子那樣。

-她眼中瞧出些戒備,顧蒼流又道:“在下…在下並無彆的意思,隻是想著姑娘孤身在這荒山之上,獨自回家或有危險……”他頓了頓,突然不作聲了。和係統一樣,他自己也意識到,比起未知的危險,或許他這個已入了魔、身份不明、滿手鮮血的傢夥更加可疑。秋秋以為他說完了,道:“我冇有家。”她此言一出,顧蒼流又見她一身襖裙,本是綾羅綢緞,此刻破破爛爛掛在身上,原本的顏色幾乎看不出,一時灰一時紅的全是汙泥和血漬,不禁心生憐憫...